千里仙谷游

李硕士,河南固始人,常入深山中采药,往往数旬不归。近县城处有一山,叠嶂层峦,高凌霄汉。山顶有一潭,水清澈见底,荇藻交横,游鱼可数。李硕士认为其山中必有灵境。

一日,忽逢地震,山之中峰,划然为二,有如刀斧削成。中间下陷成为一壑,深不可测。有好事者在山间筑道石梁,由此达彼,境益加幽邃,李以为此中必有异,想探其奇。他约几位同伴携粮深入沟壑之中。众人用绳子系身而下,到达沟底,路殊平坦,逶迤前行数十里许,还没到尽头。头顶上只露一线天光,愈行愈暗。众人渐渐胆怯,同行十余人,多有托故而回者,留下继续前行的人非秉炬不可。

于是,众人束苇燃脂,蝉联并进,仅及百数十里,路更狭。风从穴隙出,火为之灭。因而多数人也弃炬而奔,李硕士愈加神往,踊跃向前,对众人说:“我将独自前往,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否则如适宝山,空手而回。”

再往前行,路觉渐宽,逢低处,始则伛偻继则匍匐前行。李硕士渐生畏难之意。遥见前面仿佛有光,李极力趋前,豁然开朗,别有一天地。李不禁喜极欲狂。初进绝无居人,但见古木参天,奇花遍野,林间翠羽啁啾,多不知名。腹中甚饥,无所得食。

忽然风送桃香,似觉不远,举目四望,小溪对岸是桃林,果实累累,映日鲜红。李硕士涉水过溪,摘桃五、六枚,食之,饥饿感顿失。渴掬溪水饮之,甘冽异常。李知此必仙人所居,希冀有所遇。少憩,仍往前行。沿途多梨枣之属,溪边细草蒙茸,芳馨可爱,拔起一看,下皆黄精。山中常明朗,绝无昼夜;和暖恒如春夏之交,绝无寒暑。其行愈远,归途已迷。

一日,行至尽处,一峰当其前,峰回路转,圆门若月。李硕士信步到圆门处,身子忽在门外,顷刻之间,顿觉风景迥异,气候也殊。待李回头再望,洞门已失,唯闻猿啼深峡,鹗鸣丛林,凛凛不可久留。李急觅山径,疾趋下山。遇一樵夫,问他,才知此地已是长安城外,距李家处已数千里了。李出来时值春仲,至此已秋深木落。

李硕士行多日,才到家中。众人皆来探视。原来,当李硕士进谷不再出来,众人守在山谷口达天亮,久之,以为李必死于穴中。此事传闻至官府,官府立石于谷口,戒人毋得再入。李归来,众人喧传此谷可达陕西,遂以仙谷而名之。《淞隐漫录》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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